男生被送“道德提高班”后自殺?

家長稱此舉是孩子患“精神分裂癥”直接誘因,狀告學校索賠案昨日開庭

半島記者　劉丹陽

12月27日,貴州“王益虎與三穗縣民族高級中學健康權糾紛案”一審于貴州省三穗縣人民法院正式開庭審理。該案將擇日宣判。

早在2016年5月至7月,貴州省三穗縣民族高級中學(以下簡稱“三穗民高”)高一學生王益虎因成績差、違紀,被班主任多次送進學校設置的“思想道德提高班”反省。據王益虎的父親王誠章講述,兒子在“思想道德提高班”期間,出現精神恍惚、身體不適等癥狀,2016年11月被診斷為“精神分裂癥”。王誠章認為,被多次送入“思想道德提高班”是兒子患病的直接誘因。當地政府則回應,根據多次調查核實情況,沒有證據證明王益虎患精神分裂癥系學校、老師的教育管理所致。

2019年3月,王誠章將王益虎就讀的三穗民高告上法庭,然而還未等到開庭,11月6日,王益虎便從自家4樓陽臺縱身跳下,不治身亡。

高中男生患精神疾病自殺

2016年5月至7月,貴州三穗民高高一學生王益虎因成績差、上課遲到、睡覺等原因,多次被班主任叫到“思想道德提高班”反省。據王益虎父親王誠章講述,兒子在“道德提高班”期間,出現眼神游離、精神恍惚等癥狀,甚至有尖叫、撕課本、砸東西等行為。2016年11月,南京腦科醫(yī)院、中南大學湘雅二醫(yī)院確診王益虎為“精神分裂癥”,貴州省第二人民醫(yī)院診斷其為“分裂情感性障礙”。

王誠章一直認為,學校的“思想道德提高班”是兒子患上精神疾病的直接誘因,學校對此負有責任,但這一主張并沒有得到校方的認可。在接下來的兩年多的時間里,王誠章帶著兒子輾轉多地,南京、長沙、北京、上?！奶帉めt(yī)問藥,幾乎花光了近30萬元的積蓄,也未能治好兒子的病。

與此同時,王誠章也一直向有關部門進行上訪維權,希望學校能出錢給孩子治病,但卻沒有結果。2018年7月,黔東南州教育局回復調查意見稱:“由于我局無能力和資質作相關鑒定,無法認定讓王益虎進三穗民高設置的‘思想道德提高班’與導致王益虎產生精神分裂癥是否存在直接關聯。”

2019年3月,王誠章將王益虎就讀的三穗民高告上法庭,然而還未等到開庭,11月6日,王益虎便從自家4樓陽臺縱身跳下,不治身亡。12月27日下午,該案在貴州省三穗縣人民法院開庭,案由是“健康權糾紛”。

27日上午,半島記者聯系到王誠章,他表示:要為兒子的死討回公道,證明學校的“思想道德提高班”是導致兒子患病的直接誘因,并要求校方賠償其醫(yī)療費、死亡賠償金、精神撫慰金等共計96萬余元。半島記者了解到,庭審持續(xù)至當天晚間,案件將擇日宣判。

父親否認家庭教育有問題

此前有媒體報道,在老師和同學眼中,王益虎的性格內向、不太喜歡說話。在2014年,王益虎剛讀高一不久,王誠章認為其成績不好,希望先打好基礎再考更好的高中,曾將其轉到初二復讀。后來,王益虎回初二復讀一學期后,在王益虎要求下又回到了高中讀高一。

許多網友認為,身為教師的王誠章對王益虎的教育方式過于嚴厲,后者出現精神問題可能與這次復讀事件,以及家庭教育有很大關系。對此,王誠章并不認同:回初二復讀確有其事,但是在征求了孩子意見之后才去的,孩子自己也同意、并不抗拒。而且,他對孩子的教育理念一直都是以鼓勵為主,不打不罵,絕沒有嚴厲一說。

“我兒子之前是很健康的,就是學習有點差。”王誠章告訴記者,在進“思想道德提高班”之前,王益虎一直表現正常,跟家人關系也沒有問題。王誠章回憶道,2016年春節(jié),王益虎還去找正在部隊服役的哥哥玩,并參加了部隊的文藝聯歡活動,顯然那時候他的心情不錯?；氐礁咧泻?王益虎的成績一度有所進步,但事情在2016年的第二學期,也就是文理分班后,開始出現變化。

“文理分班后,他(王益虎)分到了龍漢先老師的文科班上,老師對他的情況不了解。半期考試的時候,我兒子文綜考得很差、沒寫作文,只考了68分,老師罰我兒子停課,并罰抄知識框架。孩子從早上6點抄到晚上12點都沒抄完,我感覺很心疼。后來,老師就把他關進了‘道德提高班’?！蓖跽\章說道。

王誠章稱,班主任龍漢先此前幾乎不與自己溝通,之前加過微信也被對方拉黑。兒子先后多次被關進“思想道德提高班”,班主任卻從未將孩子的情況告知他,他作為家長完全不知情:“我兒子上課遲到他(龍漢先)不告訴我,上課打瞌睡也不告訴我,直到我發(fā)現孩子精神異常,打電話去問才知道?！?/p>

“思想道德提高班”存爭議

王益虎的經歷,曾在今年上半年引發(fā)人們對“思想道德提高班”的熱議。如今時隔半年,王益虎跳樓自殺,這樣的結果令人扼腕,也讓這場糾紛更加撲朔迷離。

記者采訪了解到,三穗民高的“思想道德提高班”開設于2016年3月,經該校高一年級組全體班主任討論成立,初衷是為教育違紀學生。按照規(guī)定,進班學生由班主任送入,學習的內容包括三穗民高自編的《思想道德讀本》《弟子規(guī)》及本班正常課程表上的課程,違紀學生在“思想道德提高班”學習1～3天,學習完后,要書寫不少于800字的心得體會。

此前據當事班主任龍漢先稱,王益虎幾次在反省室,均未按規(guī)定完成任務,且表現不佳。而王誠章則認為,兒子語文表達能力差,平時連作文都只能寫200字,學校卻要求其寫800字檢討,他完成不了才導致無法滿足出班條件。

王誠章認為,兒子本來性格內向,學習悟性較差,屬于“笨鳥”型少年,而且比較自卑,幾次被關“道德提高班”下來,讓其僅存的自尊心和對生活學習的理想被徹底毀滅,并誘發(fā)了精神分裂癥?！叭绻朊窀呱杂袗坌?、耐心和責任,對我兒子的特殊情況稍作區(qū)別對待,引導其積極向上,而不是打擊,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嗎?”王誠章還表示,所謂“思想道德提高班”,是把“問題”學生撂在一邊且不聞不問,實際上就是關禁閉,沒有任何道德可言,更談不上“提高”,是極不負責任的行為。

對此,半島記者未能從校方獲得回應。據后續(xù)了解,該?！八枷氲赖绿岣甙唷币延?017年1月取消。此前當地教育局調查結論指出,“思想道德提高班”與其他教室一樣,燈電正常,門窗都能正常打開,學生能正常出入,還安排有專門的值日生,并非如王誠章所說的被關“禁閉”。

三穗縣政府也于今年1月8日公開回復王誠章:王益虎因違反校規(guī)和班規(guī),三次被班主任龍漢先老師安排進入“思想道德提高班”進行教育,且都是按照學校的作息時間正常作息。未發(fā)現龍老師對王益虎進行人身攻擊、辱罵、毆打等行為。根據多次調查核實情況,沒有證據證明王益虎同學患精神分裂癥系學校、老師的教育管理所致。因此,不能認定王益虎同學患上精神分裂癥與學校、老師的教育管理存在因果關系。該回應還稱,2017年4月,三穗民高曾發(fā)起向王益虎捐款的倡議,收到全校師生捐款13846.3元,并交到王益虎家長手中。